前一陣子我把我的某一部份工作投到某期刊，結果上星期被拒了。我們組已經差不多有一年沒有論文登在這種指標性的期刊了，所以大家可是非常重視。當初我跟我在比利時的老師在一個月內就改過初稿八次。本來也還不是很急，因為我是那種慢工出細活的那種人，是因為發現我的競爭對手不過是算出我的成果其中最雞肋的那一部份就投到 Physical Review Letters(這是物理界專業領域最好的期刊了)，所以才緊急起來。然後我的爆炸頭老闆本來是兩個星期的行程都排得滿滿的，一聽到這事，馬上把其中幾個行程取消，其中一天還完全空出來準備就在那天投稿。我們在兩天之內又把稿子改了四次，其中有幾次簡直就是像即席英文寫作測驗，像是我老闆不滿意我的最後一段，叫我回去重寫，下午他開會回來再來改。害我超緊張的，因為我的英文寫作實在不好啊。
這星期我老闆把審稿者的意見給我的時候，我一開始可是用非常尊敬的態度在讀審稿人的意見。第一個審稿人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甚至說可以直接拿去印了。第二個審稿人跟第三個審稿人的主要意見類似，都是覺得我的東西跟我們組之前那個泰國人刊在Physical Review Letters 的文章類似。
我的工作是關於有機材料的激發態 (excited states)，而那個泰國人是有關於這個材料的基態 (ground state)，這到底是哪裡一樣? 更何況我們主要的賣點，是在說我們發現了一個之前從來沒人發現的狀態，這個狀態可以完美解釋為什麼一些太陽能電池的性能沒有大家理想中的那麼好。我當然有引用到這個泰國人的文章，因為我們都是在處理相同的系統，但是我一大篇文章提到這部份的根本就不到五句話，因為那根本也不是我的重點呀！那個泰國人用的方法根本就完完全全沒有辦法算我的東西呀！
第二個審稿者基本上也沒什麼意見，我看他是根本看不懂，反正他就說我的東西跟那個泰國人的一樣就對了。第三個審稿者的意見，我初看還覺得他是同一個領域的人，再細看，他的每一句話我都想反駁。這人完完全全分不清楚基態跟激發態就算了(他說我只是在提供那個泰國人計算的細節)，講話還非常失禮。這人說「光用外插法從某基態定律和這個泰國人的文章，再加上某些材料性質調到極端大」就可以得到我的結果。甚至還說我的結果基本上只跟一些我自己調的變數有關。基態、激發態分不清楚就算了，外插法？這是一個受過嚴謹科學訓練的人該說出的話嗎？更不要說我模擬的材料根本就是大家都在用的材料，都是最普通的材料參數，我用的模擬方法和用的軟體也都是世人都在用的，根本沒有什麼參數是我自己調的。這人根本就是嘴炮界的翹楚。
遇到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大嘴炮，我們當然是要求重審(然後又再一次即席英文寫作測驗，因為我老闆叫我擬要求重審的信，他下午再來改)。我老闆是一直安慰我啦，但我其實還滿平靜的。我因為英文不好，本來也不是這個領域的，一直覺得自己基礎不好，有時候看文章的時候還不太有自信說我自己有沒有看到重點。這個指標性期刊的審稿人可不是隨便人可以當的，結果看到三個審稿人就有兩個人完全看不懂，這下我真是覺得感覺好好，反正大多數人也都抓不到重點啊！我覺得能到頂尖的地方唸書或工作對我這種沒什麼自信的人來說，實在是太棒了，因為不到這裡，我都還沒辦法確定自己的價值，不知道就算是在社會頂層，還是一樣「爛中還有爛中爛」啊。
最後用 Sebastian 的話做總結：「有時候我們對某些人的愚蠢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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