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的師祖跑來找我,要我幫他看一個交大畢業學生的履歷表。這個交大學生想要來劍橋當博士後,寫信給我師祖要請他指導。嗯,我師祖已經高齡至少八十五了,他已經十五年沒帶過學生了。不過他覺得這個交大生的成績好像不錯,他想推荐給別人。而在這之前,他想先知道交大是個怎麼樣等級的學校。
我師祖看到有臺灣的學生或老師要來,都會先來問我這是一所怎麼樣的學校。我知道臺灣人都很自傲的,不過這裡真的很少臺灣人,我師祖連清大交大怎麼樣都完完全全沒概念的。其他老師也都是差不多對臺灣學校一點概念都沒有的。
像這種,基於同鄉的關係,通常都會講好話啦!像清大交大一律說是就像是英國的帝國理工學院。我這樣說,這些英國人就大概可以推出這是怎麼樣的學校。不過這當然都是說好話,人家帝國理工學院真的是非常好的學校。這時候可能會有臺灣人跳出來不滿的說,帝國理工學院?聽都沒聽過,這是什麼學店啊!我當初英國就申請了兩間學校,一所就是劍橋,一所是 UCL,兩所都願意收我。我當時因為某些緣故,遲遲無法決定要來劍橋還是去 UCL。然後真的就有很純樸的人跟我說當然是去劍橋,「UCL? 那是什麼學店啊?」當初 UCL 要收我的老師,一直到現在,一年至少發個三、四篇文章在 Nature、Science 上,全臺灣一年不知道平均有沒有一篇可以上 Nature、Science,然後還被說學店,這真是叫人情何以堪。認識自己和認識別人真的很重要。我只有一次是有另一個老師問我另一所學校怎樣,因為我深知那所學校的學生素質和人格落差是兩個極端,所以沈吟了一下還是說:「好學校也有壞學生,壞學校也有好學生」,結果被學姐說我真不會說話。
我師祖是我老闆當年的老師,真的像古董一樣。他其實不做研究很久了,可是他每天都還是來實驗室,忙一些科學事務,像是很多期刊還是會找他審稿,像是組織會議,或是編書。他年紀很大了,可是對這個世界還是充滿了好奇心。他每天,對,每天,都會找我們問問題,各式各樣的問題。像是找期刊之類的。他上星期要找一篇文章的作者 email address,找很久都找不到,我幫他孤狗了一下找到,他就很開心的一直拍著我,說我是天才。好容易就被他推上天才的寶座。
我覺得英國的老人真的是活到老,學到老。像臺灣的網管,通常都是年輕人對吧!我們 Cavendish 的網管都是老人家。有多老呢?我們組的網管超過四十歲就算了,我剛進來的時候,有次電腦出問題,寫信給系上網管,那個網管很熱心,過一會兒就跑來找我。我一看真的傻眼,那個是滿頭白髮的老先生。然後之後沒幾個月這個老先生就退休了。我男朋友之前偶爾會跟他父親的雙胞胎兄弟用視訊見面,他那個不知道是叔叔還是伯伯那時候年紀也有八十五歲了。我真的很難想像老爺爺很開心的用著 msn 的視訊的樣子。
因為年紀很大的關係,我師祖常有很古老的故事可以說。像是才不久之前(1969 年),劍橋是不發給女生畢業證書的,因為那時候的人覺得女生唸大學不是件正當的事。我師祖就曾經如數家珍的告訴我女生怎麼一點一點的滲入劍橋校園的。XD。英國電視臺還曾經訪問過當年唸劍橋的女生們,現在都是八、九十歲的老太太了。還有個老太太說她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就是沒有拿到劍橋的畢業證書,還是沒有能參加畢業典禮,這細節我忘了。時代畢竟變了很多,所以後來學校也從善如流的達成她們的心願,還給她們應得的榮耀。我師祖的太太,非常的厲害,在那樣的年代,唸的是數學,最後一路做到材料系的教授。要知道,劍橋的教授超難拿的,可不是像美國和臺灣,一個系幾十個教授,這邊能拿到教授的真的都是金字塔頂端那一小點的人。我那麼有威望的師祖,還是達爾文學院的創辦人之一,但他到退休的時候還只是個 Reader (大概相當於助理教授),他太太是教授欸!
我前天在組裡的書櫃看到一本費曼的書。那本書上有費曼年輕時的照片,好帥,長得好像我的爆炸頭老闆。對,我覺得我老闆滿帥的,我們組裡的人也都同意的,雖然頭大了點,但是長相很不錯,非常的挺拔,身高應該有超過 180cm,五十幾歲了,身材還保養得很不錯,而且屁股非常翹 <-- 我在說這個的時候,我們組的女同學就跟我說她早就發現了。大家有沒有覺得這個組的女學生怎麼都怪怪的。
嗯,不過重點是,我拿著那本費曼的書,稍微翻了一下,他真的寫得超淺顯的。我在說他寫書都寫得好淺顯的時候,旁邊有博士後說,對,當年楊振寧就說,費曼文章的風格和狄拉克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我說,這我知道。我師祖曾經說過,他當年唸書的時候,曾經上過狄拉克的課。對,狄拉克,這個聽起來就是古人的大師。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很興奮,這種超級大師的課嘛,想當然爾是整個教室爆滿,差不多有百人。不過第二次上課的時候,只剩下四、五十個人去上。到第三次上課的時候,我師祖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去了……因為連他也沒去了。
這個在聽我說狄拉克故事的博士後,最後做了一個的結論:「所以去聽狄拉克課的學生人數的 lifetime 就是一節課」。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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