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作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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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真的找不到這張圖的原始出處)

雖然拿到了博士學位，又是女的，發的論文又都在很好的期刊，照理說要在理工學術界拿到教職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我總覺得自己的創意不夠，雖說這世界上大多數的科學家也都只是持續地做著本來就在做的研究，但就是這個「持續地做著本來就在做」的這件事讓我不想繼續待在學術界，因為我就是一個喜新厭舊的人，雖然怠惰成性，但總是也常常有想「做點什麼不一樣的事」的時候。

我一開始考慮的是投資銀行(簡稱「投行」)的工作，因為我實在也不太清楚自己想做什麼，但是家庭的經濟因素讓我覺得投資銀行就算工作再無聊，至少薪水很高。投資銀行收很多理工科的博士做數量分析師。我有幾個同事現在就在投行當數量分析師，不過他們都是在金融風暴前就找找到投行的工作，他們告訴我的該具備的知識以及他們當初遇到的面試問題，和我實際上遇到的根本是十萬八千里。還有就是，這裡的學生大多有實習的經驗，這我完全是輸在起跑點上。

我執著在投行的工作滿長的一段時間，主要還是因為薪水很高，直到今年才決定試試顧問業。之前沒試的原因主要是是自己對這行業的偏見，以及覺得自己對社交很不在行。

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我本來對顧問的印象其實不太好，總覺得那是打嘴炮的工作，覺得沒什麼實際經驗的人怎麼可能給出什麼有用的建議。一到劍橋發現很多人都是年紀輕輕就志在顧問業，總覺得很不實際。事實上，在劍橋，大批的人都想進投行或當顧問，做高薪又耀眼的行業。

我的決定是對的。我一開始向顧問公司投履歷，回應就如雪片般飛來，雖然主要都是來先探問我的簽證狀態。這兩年，英國政府對工作簽證 Tier 2 卡很緊，不僅限制每年核發工作簽的總數，還限制核發給每個公司的總工作簽數。還不僅如此，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限制，以致這兩年英國公司都希望外國人自己就解決簽證的問題，不管是嫁娶歐盟人或是拿 PhD Extension 的都好。

這些公司聽到我需要他們幫我申請工作簽，全都敬謝不敏，好一點的跟我解釋說，英國政府給他們公司的限額就剛好是他們目前外國員工的總數，除非有人離職，不然就沒法補。有個我學院的校友，現在是某公司的 CEO，寫信來探問後，道歉說他們公司現在沒辦法幫員工申請工作簽。

有人說大公司一般比較願意幫忙申請工作簽，不過因為我決定轉投顧問工作的時候是今年春天，一般大公司在秋天會大規模招人，但我實在不想等，所以投的多是小公司。我自己的在招募期之外的經驗是，大公司不見得就比較願意幫幫申請工作簽；我填了某前五大的顧問公司的線上申請，才答了我需要公司幫我申請工作簽，剩下的動機和經歷打算晚上想想再填。結果沒等到晚上，他們就拒了我。我還以為我不小心把未完成的線上申請送出去，但三個月後收到系統信，說我的線上申請還沒完成，還沒傳送，問我還想不想申請，才確定了他們真的是為了那個問題拒絕了我。

雖然沮喪，但至少這些回應讓我知道我的履歷表應該不是太差。

我現在這家公司是我遇到的唯一一家願意幫我申請工作簽的。這是一家中型顧問公司，名字講出去沒人聽過。當初面試時，他們的人事主管自己提到，如果他們決定雇我，申請工作簽就是他們該想辦法解決的事。遇到那麼多對工作簽束手無策的公司，聽到這種話不感動是假的。

我經歷的面試有三關，第一關是電話面試，第二關剩六個人，每個人就公司給的那個題目給一個二十分鐘的簡報。這其實很難，因為給的題目是食品業的科技，本來就做這行的人也不多吧! 但顧問本來就是得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解決各行各業的問題。第三關剩兩個人，要在三天內做口頭報告和書面報告，題目當然也是天馬行空。

這還真是我這輩子最努力認真做報告的時候，甚至還安插了笑話。也還好我男友是做口頭報告的高手，也很會講笑話。

終於拿到聘書後就要申請工作簽。今年英國移民署為申請工作簽多開了一個項目「優先申請 Priority Application」，以往只能寄簽或是當面申請。寄簽所需的工作簽平均都要兩個月，當面申請大概都是一個禮拜會寄回來，但是這要事先預約當面申請的時間，通常這是預約不到的，因為名額都被專辦簽證的公司早早就訂走，要透過他們的話，所費不貲，我同事們的經驗是 2200 磅。

這個「優先申請 Priority Application」名額令人驚喜的很容易拿到。雖然申請費 860 磅，比起寄簽 550 磅，多了一點，但號稱兩個禮拜就可以拿回簽證。我個人的經驗是在申請後三個星期收到結果。

我那時收到的結果是拒簽，一時心驚肉跳了一下，仔細一看拒簽的理由，差點翻桌。在英國，要雇用歐盟外的人，要嘛職業要在他們最缺行業名單上，要嘛公司要在三個網站上刊廣告 28 天，證明沒有歐盟的人可以做這份工作。而且照規定，這三個網站裡至少要有一個是政府的網站。我們刊廣告的那個政府網站自己改名了，結果移民署的人不知道，拿這理由拒我簽。

簽證問題解決後，我開始上班的第二天，人事部的小姐告訴我，她幫我寫信去移民署抗議他們處理我的申請案件時的愚蠢，說也許他們會退我一點錢。我真是感動死了，這個天真的孩子不知道她們移民署都什麼樣的人，不但沒嫌我要簽證煩，還幫我寫信去申訴，各位有看過行政人員自己沒事找事做的嗎? 但這個公司的職員們就都是真的有在做事!

我至今開始上班一個多月，還不能說對公司很熟，但我還滿喜歡這裡的工作性質，公司的氣氛也很好。整個公司約六十個人，除了行政人員，每個人都有個理工生醫博士學位。雖是小公司，客戶倒都是很大的公司，各位家裡至少有幾樣這些公司的產品，肯定也吃過其中幾家公司的東西。

每天大概九點上班，不過我看大家都差不多九點到九點半之間到。五點半就紛紛走人了，比較早來的五點以前就走了。我有天東摸摸西摸摸留到六點十五，就有人來跟我說「不要養成壞習慣」。是不是跟一般台灣公司「上班打卡制，下班責任制」完全相反!!!

公司裡有小廚房，除了微波爐和給大家吃午餐的桌子，無限量無應各式茶和咖啡。每早都有一個大水果籃，裡面有各式各樣的水果。我開始上班的前兩天就目擊好幾個同事在吃橙，吃得汁水淋漓，這種水果就算是在家吃我都嫌麻煩，沒想到同事們會在公司裡吃這麼麻煩的水果。我男友的註解：「他們一定是覺得在公司很自在才會這麼做吧!」

公司老闆大概五十幾歲，二十五年前創立了這家公司，人滿好又健談，公司的聖誕晚宴剛好就坐我隔壁，從我的背景問到我的兄弟姐妹。話說我們的聖誕晚宴在一家飯店舉行，裡面還有個小賭場，本人玩 21 點時居然一次開出三個黑傑克，大家都看了好傻眼，我回家還查了這樣的機率是多少。希望這是個好兆頭!